慈溪古稀老人让失传千年的秘色瓷制造工艺重现人间

2024-10-08 19:20:18 来源:[db: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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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长庆(左)和儿子闻果立研究秘色瓷。 受访者供图  一头背梳的银发,一张略显沧桑的宽大脸盘……不说话时,闻长庆显得很沉静,但一旦开聊,那种由阅历带来的从容在言语间升腾,引人静静聆听。  浙江中立越窑秘色瓷研究所所长,中国陶瓷艺术设计大师,法门寺博物馆特聘研究员……与新中国同岁的慈溪人闻长庆有不少头衔,但他始终认为自己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工匠”。青年时期,他把一家制冷设备厂做到了全国同行业第一。中年之后,他又秉持着使命感与匠心,寻找瓷、研究瓷、烧瓷、写瓷……  一张张瓷片见证了闻长庆的人生“下半场”。而今,年逾古稀的他仍在为秘色瓷勤耕不辍。  烧制,3年上万次配方试验  很多人知道闻长庆,是源于一项石破天惊的发明——他与儿子闻果立以法门寺地宫出土秘色瓷为标准器,历经3年、上万次釉水配方试验,掌握了失传千年的秘色瓷制造工艺。  慈溪上林湖一带是唐宋时越窑青瓷的中心产地,是古陶瓷研究的宝库。因为出生在慈溪上林湖畔,闻长庆年轻时就对越窑古陶瓷充满兴趣,很早就开始收藏瓷器瓷片。  越窑中最神秘、烧制难度最高的是秘色瓷。1987年,陕西法门寺地宫塌陷,出土了14件有文字记录的秘色瓷。这一重大发现让闻长庆深感震撼:“感觉有项历史重任落在了自己这代人身上。”  那些年,闻长庆天南海北地到各处工地去搜集标本,到烧制作坊进行调研。2010年前后,对陶瓷有了许多研究的闻长庆心生一念——他要将秘色瓷烧制这项已失传千余年的技艺“复活”!  “秘色瓷历代称为诸窑之冠,代表了中国青瓷最高水准。假如能把秘色瓷复原,那将是慈溪乃至世界陶瓷研究的一个突破。”说到当时的想法,闻长庆仍有些激动。  失传的技艺要重新掌握很不容易,更何况秘色瓷为古代皇家专用,在瓷土配方和工艺上都与众不同。  “根据口口相传的烧制工艺和出土残片,我们细细分析成分,并以此为依据对采泥、淘洗、陈腐、拉坯、配釉、施釉等70余个环节进行反复实践调整。越难,就越要大胆尝试。”他说。  多少个夜晚,闻长庆守在1000多摄氏度高温的窑旁,每5分钟记录一次温度调控。当时最怕的是凌晨的困倦,一不小心睡过去,一窑也就报废了。  闻长庆开始失眠,好不容易入睡,梦见的还是瓷药釉配方……没日没夜的烧窑,2012年初,他的头发一下白了好多,视力也一度降到了0.1。“感觉眼前总是罩着一片雾。”  家人埋怨:“你不缺钱,用健康换这个值吗?”朋友也说他“做窑工自讨苦吃。”每次听到这些,闻长庆只是笑笑,他要用作品说话。  釉色是秘色瓷烧制的核心技术。为还原秘色瓷“千峰翠色”的釉色,闻长庆攀登上林湖一座座山峰,采集原生态原料。外人看来十分辛苦,他却乐在其中。他对各种原料的不同含量进行配制、筛选,像做实验一样记录、比对,并按不同“排列组合”试烧……  2012年8月的一天,闻长庆早早来到窑场1号炉前。打开炉门的一瞬间,他惊呆了:炉中那只晶莹的豆绿色花口碗很眼熟,与梦里的一模一样!  “我和儿子看来看去,无论器型还是胎釉,一切都无可挑剔,怎么看都是秘色瓷。当时真是高兴极了。”闻长庆笑着回忆。  2013年6月,中国古陶瓷学会举办的“恢复唐五代越窑秘色瓷鉴赏会”上,专家给予闻长庆的评价是:基本掌握秘色瓷的烧制工艺技术。2014年,闻长庆父子的“越窑秘色瓷烧制工艺方法”获国家发明专利。浙江省文物保护科研项目立项《唐五代越窑秘色瓷工艺技术复原研究》获得省文物局验收通过,闻长庆成功了! 闻长庆作品——秘色瓷八棱净瓶。  寻迹,读懂每块瓷片背后故事  陶瓷是时间的艺术。作为收藏家,闻长庆希望读懂每块瓷片背后的故事。  上世纪90年代,闻长庆一边办企业,一边把大把精力投入到对陶瓷尤其是越窑与秘色瓷的研究中。“最迷的时候,一天就睡四五个小时。”  作为慈溪第一代民营企业家,闻长庆在制冷专业方面曾获20多项国家专利。但进入新世纪后,他却毫不留恋地将企业交给了女儿打理,自己则“脱产”扑到古陶瓷文化的研究上。  在闻长庆看来,办一个企业赚钱算不了什么,恢复越窑与秘色瓷的烧制工艺技术,“人生才真正算得上做成了一件事”。  “越窑与秘色瓷的烧制工艺技术,它们经历千年而魅力不减,再过一千年价值更高。”闻长庆笑着说。  半路出家的闻长庆不迷信权威,谁对陶瓷有研究,他就诚意满满地找上门去。如今,全国不少城市都有闻长庆的“瓷友”,南北方40多个名窑口,他更是全部跑遍。  一边是埋头书案的皓首穷经,一边是不畏寒暑的“田野考古”。慈溪上林湖和栲栳山,闻长庆长年在那里寻觅,“有时一天要跑三遍”。一双套鞋、一袋工具,伴着虫声鸟鸣,闻长庆一呆就是一天。每每发现一件之前没有见过的瓷片,他便翻来覆去地擦拭查看,兴奋不已。  闻长庆最感兴趣的是从山间湖底掘出的残破瓷片。“破片会告知人们很多故事,从断面可以了解器物的造型、装饰,从胎釉厚度可以窥见器物的结构。”  善于通过高科技助力来研究陶瓷标本,是闻长庆迥异于他人的特点。“我和陕西、上海、浙江等博物馆、研究所达成合作,一有新发现,就开车送过去,叫他们用专业设备帮助检测组分。有了数据,研究才有说服力。”  不唯书,只唯实。正是这样的钻劲,让闻长庆在十数年间有了不少新发现,有的甚至是对已有论断的推翻重写。  不少朋友提醒闻长庆:“老闻,你收藏就收藏,无须这么较真。”闻长庆却说:“新成果就是要靠研究,那些专家可以,我也可以。”  这两年,闻长庆又有新发现。他在良渚等地发掘出的陶器上,发现了类希腊线形字母的符号、类汉字、类甲骨文,并组织举办两次学术研讨会。“针对这块内容,业界好像还没人专门研究,我蛮希望能有古文字专家一起探讨。”抚摸着一块刻符清晰的陶瓷片,闻长庆若有所思地说。  传承,把古陶瓷文化的根守住  记者见到闻长庆时,他穿着一件发白的灰蓝色西服。这也是他的“工作服”,衣摆上还沾着不少瓷土的白色痕迹。  静谧的工作室,如小山堆积的秘色瓷坯体静静等待烧制。对每件半成品,闻长庆总会不厌其烦地介绍创作灵感和工艺难点,说到兴头处,更是边比划边介绍,那种沉浸其中的自豪感溢于言表。  闻长庆几乎是把所有精力都投注在了秘色瓷的那一抹青绿中。长期耳濡目染,儿子闻果立也被“拉下水”。大学毕业后,闻果立便跟随父亲收藏研究越窑。父子俩共同创办了浙江中立古陶瓷博物馆和浙江中立秘色瓷研究所,看到自己钟爱的事业有了接班人,闻长庆格外欣慰。  这些年,闻长庆一边投入资金办各种秘色瓷展会、研讨会,一边利用自己的收藏和研究经历著书立作。一本厚厚的《越窑·秘色瓷研究》更是将选泥、成形、素烧、配釉、施釉、纹饰、封釉、窑炉烧制等数十道成功复原的工艺技术娓娓道来,毫无保留。  “里头的内容是我们父子俩剖析了大量的秘色瓷实物碎片标本,经过上万次实验和较多元素分析数据得来的,虽是专利,但只要有用,我们都可以共享出来。”闻长庆说。  这两年,闻长庆父子又围绕瓷土做起了研究。他们要借助现代的创新工艺,将适合越窑烧制的泥土进行配方改良。  “秘色瓷在选泥和配釉上条件太苛刻。”在闻长庆看来,只有解决土的问题,秘色瓷产业化才有可能。目前,这个课题已取得阶段性进展。有人出钱想投资,但闻长庆拒绝了。“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先把事做好了再考虑其他。”闻长庆说。  头衔多了,事情自然也多。忙忙碌碌中,闻长庆对陶瓷的热忱却丝毫未减。每周至少一次的烧瓷,闻长庆总是亲力亲为。其余时间,他要么应邀去大学、企业讲课、参加学术研讨会,要么就去上林湖。  “行业需要传承,需要创新,但前提是把瓷文化的根守住。假如能通过我的努力,让古陶瓷这一中国的传统文化被更多人了解,那什么都值了。”站在一件刚创作完成的秘色瓷作品前,闻长庆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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