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水獭追踪记

2024-04-19 19:26:16 来源:[db: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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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在线4月19日讯(见习记者 吕凌棘 周杭琪)流线型的脑袋扁而狭长,趾间有蹼划水有力,尾巴超过身长的三分之一,时常捧着小鱼仔细啃食之一。这些特征的组合共同构成了水獭的经典形象。  “山里有虎,水中有獭。作为淡水生态系统的顶级捕食者之一,水獭维护着河流与湿地的健康。虽然很可爱,但是可不容易见到哦。”初见水獭“铲屎官”何既白和陈纪元,他们就否定了我们对于亲手摸一摸水獭的期待。  去年,他俩通过浙江沿海濒危物种水獭社区保护地试点项目来到舟山金塘岛,成为“原乡生态保护与研究中心”金塘工作站的首批驻岛人员。农田、公园、河道、小池塘……本着不放过任何可能性的精神,水獭“铲屎官”的工作地点遍布金塘岛。近日,我们来到金塘水獭保护工作站,化身水獭“铲屎官”,和工作人员一起追踪省内绝迹近30年又“重现江湖”的水獭。  看视频找坐标  小心翼翼采集粪便  按照与何既白的约定,我们在傍晚时分来到了金塘岛,何既白正和陈纪元坐在电脑前看红外相机画面。我们第一次在电脑上看到了水獭的“直播”:深夜,小岛陷入寂静,有的水獭从水里钻出来上岸,双爪捧着小鱼吃得津津有味;有的水獭站上河边一块凸起的石头,开始“标记领地”;还有的水獭成对出现,相互碰头似乎在窃窃私语……  “再给你们看一个有趣的视频。”说话间何既白打开了数据库,找到两个视频,同步播放起来。视频中的地点均是城镇河道边,白天,这里是钓鱼爱好者的主场;入夜,水獭们从河水中探出脑袋再上岸小憩。“是不是很神奇?人和水獭好像约定好了一样,互不打扰。”他进一步解释,在金塘,水獭其实就生活在人们的身边,它们和岛民同样伴水而居,共享同一个空间,“预定”不同的时间。记者(前)跟随何既白在桥洞中寻找水獭粪便。见习记者 吕凌棘 摄  正当我们看着水獭“主播”的表演入迷时,何既白与陈纪元招呼着我们记下第二天的工作安排。  “要关注画面中水獭留下的排泄物坐标,明天要去采集样本。”  “这些画面有缺失,明天进山去维护那个点位的相机摄像头。”  “去桥洞,咱抓紧时间”。第二天一早,何既白就联系我们出发。白天的主要任务是采集昨夜水獭们“新鲜出炉”的粪便,一般来说,采集这些样本的时间不能超过8小时。  手抓管道,脚踩石头空隙,我们小心地下攀到桥洞入口。弯腰进入后没走上几步,河道边一块布满白色斑记的石头引起了我们的注意,石头前还立着一个红外相机。“白色的就是已干涸的水獭粪便,旁边墨绿色的是新鲜的,才是我们要进行采集的目标!”一到科普时间,何既白的语气里满是兴奋。  小刀、手套、采集管、标签纸、高浓度酒精……麻溜地从双肩包里拿出一整套装备,我们学着何既白的样子,小心翼翼得采集起来。没有想象中粪便的臭味,水獭粪便的气味并不难闻,有一股淡淡的鱼腥味。  “别挖得太深,混入太多土壤后期不好清理。”“没有采集干净,样本量太少了,再刮一刮。”我们忙活着,何既白在一旁耐心地指导。在经历了样本量采集不够、太多杂质混入样本等一系列失败后,我们终于掌握了技巧——找准水獭排泄物与接触面的连接点,用小刀平行地刮过去,同时要尽可能地判断石头的材质,针对不同的排泄点用不同的力度进行采集。采集后,将其抹入采集管内,倒入高浓度酒精,最后在采集管与封口袋上写明日期、地点、监控信号等信息。  收集到一定数量的水獭粪便后,工作人员会通过冷链快递给北京大学的科研团队,通过基因检测,尝试了解水獭的个体情况,从而推断出岛上水獭的种群、数量、习性。  爬山维护相机  学着像动物一样思考  根据前一晚的“直播”情况分析,布置在金塘岛山林间的部分红外相机存在电量不足、内存不足等问题,对水獭“铲屎官”来说,日常维护与保养红外相机同样是重要工作之一。第二天下午,我们向着金塘岛的群山进发。  金塘的山并不好爬,准确来说,是大大小小生长着尖刺的植被让我们“痛不欲生”。而相机的布置之处往往人迹罕至,因此爬起来尤为艰难。“抓住这根竹子”“踩稳了再向上爬”“小心刺,这里都是刺”……我们大呼小叫的声音在山里回响,衣物不时与长着尖刺的淡竹叶相互“勾连”。  好不容易摆脱“拦路虎”,爬到需要维护的红外相机点位时,我们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你们怎么知道水獭会在附近出没呢?”休息时我们向陈纪元问道。  “说实话,我们也不确定水獭是否会在这里出没。”陈纪元说,“但只要我们学着像动物一样思考,一定能大大增加拍摄到他们的概率。”记者在采集水獭粪便。见习记者 周杭琪 摄  按照陈纪元的说法,我们缓缓蹲下,将自己代入水獭的角色仔细观察。在我们面前的山路,除了树木遮挡外,有两条依稀可辨的小路,一条极为陡峭,且有大量的淡竹叶存在,另一条则显得相对平缓,树木遮蔽也较少。而布置相机的地方,正位于相对平缓的小路旁。  “水獭也会累,也怕疼,所以肯定会选择省力的路线。”见我们明白了,陈纪元补充说,“这些小路在人的视角中,是很难发现的,所以我们必须蹲下来,代入动物的视角,才能找到最优解,从而把相机布置在它们最可能选择的路线上。”  2018年,志愿者在宁波象山韭山列岛监测中华凤头燕鸥,意外发现海面上有一只黑乎乎的动物正在“游泳”。经过浙江自然博物院的专家确认,这只黑乎乎的动物就是水獭,这也是近30年来第一次在浙江记录到的水獭踪迹。随即,在浙江省珍稀濒危野生动植物抢救保护行动工程的支持下,浙江水獭调查提上日程,志愿者在省内共找到9处确切的水獭分布点。其中金塘岛是全省水獭密度最高的栖息地,这里几乎每条河流都有水獭生活的痕迹。  2023年10月8日,原乡生态保护与研究中心启动浙江省濒危野生动物水獭社区保护地试点项目,何既白和陈纪元作为该项目招募的第一批工作人员入驻金塘工作站。  分析粪便样本  证明水獭吃了海鱼  上午铲屎,下午布置维护相机,这些与晚上的工作比起来算是简单的。何既白和陈纪元往往分工合作,一个借助监控画面寻找水獭,试图归纳出它的踪迹图;另一个则对已经干燥的水獭粪便进行分析,试图发现它的饮食喜好。  按照陈纪元的指导,我们戴好一次性手套,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块干燥的水獭粪便。“切记要仔细,不要用太大力气。”“每一块颗粒物都有价值,都要分出来。”陈纪元不时在一旁提醒。我们先将样本平铺在塑料薄膜上,然后用小镊子轻轻敲打、碾压,接着用镊子夹出其中各类细小颗粒物进行分类,再用毛刷刷去颗粒物上的残余粉尘。细细拆解之下,鱼鳞、鱼骨逐渐清晰。  “你们看,这是海鲈身上特有的骨头,说明这只水獭吃的是海鱼。”指着其中一块骨头,陈纪元解释说,这证明水獭很可能长期在海边活动,也可能是从海水中游泳上岸的。  但目前金塘所有水道入海处都已建好闸口,且海堤少说也有数米高,岛内的水獭哪来的本事下海抓鱼?正当我们对陈纪元的结论表示不解时,何既白从数据库调出了一个视频给我们看。画面里一只水獭趁着夜色敏捷地爬上海堤外侧的台阶,小眼睛里充满警觉。根据传回视频的红外相机位置显示,这是岛上最南端的一段海堤。“足有五六米高。”回忆起第一眼看到画面的心情,何既白忍不住比划起来。上岛初期,他对此地水獭出没也没太大希望。这个海堤上的新发现,颠覆了何既白对金塘水獭足迹的认知。  从排泄物得知这里的水獭吃海鱼,又有视频拍到它从海上来,这两个互相印证的证据,给了陈何二人大胆猜测的底气:金塘岛内的水獭种群并非一个封闭的系统,它们爬过海堤、涉过大海,和岛外的朋友或家人互相“串门”。  “这个现象其实并不罕见,金门岛也有。”翻阅国内外大量的水獭资料后何既白发现,金门岛的水獭分为留居者和过境者两类。“金塘、金门都是海岛,金塘水獭的生活方式或许可以参考金门。”他兴致勃勃地说,“我们的摄像机已经拍到两三只水獭在一起的画面,希望未来能在镜头里看到水獭宝宝吧。”对于未来,他充满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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